文化创新,是中国玉器长久以来面对的一个课题。谁也不会否认玉雕艺术承传性的重要,我们是踩着一串长长的前人的脚印走到今天的,这串脚印穿越了八千年的时光。但每个时代的玉雕艺术家,在前人高大的身影之后,也都力争树立起自己的形象,留下自己的贡献和创造。这种勇于超越的理想和气质,是中国玉器行业一份宝贵的精神遗产。
工艺创新,不是很难的事情,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,生产力的不断提高,在古人面前显得难度很高的工艺问题,在今天很容易就会得到解决。难在文化创新。文化是玉器的灵魂,如何赋予当代玉器以新的灵魂?在这次评奖中,我们看到很多玉雕艺术家朝着这个方向迈出了坚实的脚步。
我们不妨以玉牌创作为例。自明代玉牌以特有的形制作为佩饰出现以后,此后广泛制作,风格类型多种多样,这其中以子冈牌最为人追捧,引出坊间纷纷仿效,同代后代均有赝品的情形。子冈牌的魅力,不光在于用料精良,风格精美典雅,刀法硬朗挺括,还在于一代治玉大师陆子冈把当时的文人画风、书法意趣引入玉雕,在方寸之间汇集诗、书、画、刻四艺为一体,其可贵之处正在于艺术创新。
后世标注子冈款的玉牌,多从款型纹饰上摹仿,而对其文化意蕴不去领会探究,在形似上倾注功夫,于神韵上却格格不入。
上海大师易少勇的白玉牌《玉骨寒香》,作者注明为子冈牌,但并非子冈牌形制,是作者不明白子冈牌有着众所公认的标准?显然不是。我在鉴评语中作了如下表述:“该玉牌承继子冈牌精魄神韵,又不拘泥子冈牌范式,一扫流行的繁缛匠俗之气,将子冈牌开创的取文人书画意趣进入玉雕创作的风格,推进到一个新的境界。作者以高峻清逸的文化视觉,在简约中营造意境,于清婉中传递韵致,拒绝奢靡,抱朴见素,着意凸现空灵高远的美学风尚。阴线工艺施用精湛,在转折刻画中提纯笔意,颇具功力,造就了鲜明的个性品格,拓展了玉牌的表现形式。”
也许我的解读不无偏颇之处,但作者对玉牌文化品位的追求,在文化创新上作出的努力,却毫无疑问是自觉而清醒的。此外如倪伟滨的白玉《亲情》、马铁军、仵员的翡翠《天涯共此时》、翟倚卫的白玉牌《午茶时分》、李东的白玉套牌《庄子》、时全生的玛瑙《世界日记》、田健桥的白玉《童年》、马进贵的墨玉《错银嵌宝石福寿纹壶》等,都在文化创新上做出了宝贵的尝试。以马进贵的福寿壶为例,这是一件填丝嵌宝的痕都斯坦风格器皿,但作者在痕玉特有工艺的基础上,注入民族文化元素,壶柄造型和错银图案大胆“中国化”,夔龙壶柄与痕玉风格壶体中西结合,福寿纹在嵌宝的烘托下,发挥了点睛的艺术效果。玉雕艺术家们诸如此类的创新实践,为玉雕题材带来一种开放性前景,也为古老的中国玉雕艺术注入了新的时代元素和新的生命活力。
我们如此看重玉雕艺术的文化创新,是基于一种现实隐忧。当前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,是玉雕艺术本应表现的优秀文化内涵和新时代精神底蕴,在众多流通于市场的作品中愈来愈淡薄。
中国玉器和中国玉文化,本是中华民族文化和精神河流的一条主脉,不同历史时代承载着不同的历史精神符号和社会文化信息,这是中华玉文化历经数千年而不衰的核心原因,而现在大量充斥于市场的玉器作品,文化承载功能萎缩降低,装饰化、赏玩化的功能却膨胀递增,普通消费者对玉器的认识大多停留在浅薄层面,比如最为热衷最被追捧的便是祈福除祟功能,这种现象,不光遮蔽了玉雕艺术的灵魂,还对社会心理注入了一种无稽的庸俗口彩化导向,一棵白菜就是“百财”,猴子背猴子就是“辈辈侯”,一只瓶子里插三杆戟就是“平升三级”,诸如此类,将博大精深的中国玉文化消解为庸俗功利化符咒。缺乏文化创新意识,应该引起玉界有识之士的足够重视。
中华传统文化积淀了丰厚瑰丽的国学资源,多姿多彩的民间文化也构成了一个巨大丰富的中华文化资源宝库,玉雕艺术家如果能建立起一种自觉意识,从其中汲取营养,提取素材,开拓眼界,获得灵感,那么,中国玉雕艺术的文化价值张力和文化生命活力,将会大大得以强化。 (摘自“白描的博客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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